他对南空司令意见很大,对方:平反了还不满足,算什么待遇账!
1980年3月,一个陈旧的档案盒就是他全部的行李。李赤然站在南京军区空军政治部门口,嗓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:“我来取回自己的东西。”大厅里的气氛骤然凝固——离开整整十一年的老政委再次出现,这一回,他似乎只是想把过去的账理清。
李赤然出生在甘肃,少年参军,西北的风沙让他的性子硬朗坚韧。解放战争西进时,他已是团政委。战火平息后,防空军成立,他又成为那批钻进炮洞里研究苏制火控的人。为了节省经费,他常把报废零件一一拆下,交给学员当教具。看似琐碎,却让教材迅速成型,奠定了后来防空部队训练的基础。
1957年整风时,他替手下技术干部说过一句“别都划成右派”,结果自己被列为“注意对象”。幸运的是,这场风波持续不久,他没有被彻底击倒。1962年,南空想把他从沈阳军区空军调走,文件只写到“拟任副政委”就被搁置。有人揣测他心中不快,他却淡然一句:“哪支部队不是部队。”
展开剩余70%1966年局势急转直下,各种“帽子”接踵而来。他不服:“打仗我没躲,教学我没误,我犯了什么错?”结果因为顶撞,被免去职务,发去西安“休养”。每月三十元生活费,还得养家糊口。那几年,粮站门口,他常与铁路工人一同排队买最便宜的高粱米。偶尔老战友寄来几斤腊肉,他会拿小秤分给邻居孩子,自己却只是咸菜拌饭。旁人看着心酸,却也佩服他的骨气。
1978年,政策拨乱反正。南空政治部寄来厚厚一封信:工资补发、搬家费、房租补贴等都要清点发放,总额大约一万多元。对一般干部是巨款,对离岗多年的他,更像一份迟到的公道。政委赵昭、政治部主任车某见他来,主动起身相迎,还安排人去仓库寻找他被封存的书稿与奖章。
然而,走进司令部时,气氛骤冷。司令员袁彬端着茶,慢悠悠地说:“老李,人都平反了,还不满足?怎么还算起待遇账?”话音一落,屋里尴尬无声。李赤然脸上青筋暴起,却只回:“这是组织该给的,不是我讨赏。”说罢转身离去,雨水没过军靴,他的背影却依旧笔直。
接下来的日子里,政工部门每日往返于司令部与财务处。统计表越来越厚,从工资补发到岗位津贴,甚至连冬衣费都翻查出来。有人抱怨:“折腾这些干嘛?”也有人拍桌:“待遇清楚,人心才稳!”争论持续到深夜,灯光把走廊照得惨白。实质上,这是制度与人情之间的较量。
李赤然对数字极为敏感。旧账本上,他密密写满几十笔花销:1968年儿子看病三元二角,1970年买教材十二元。他并非斤斤计较,而是坚守公平。若连军队规定的待遇都无法兑现,又如何让官兵心服?
第四周,后勤部给出正式清单,比原估少了七百。他抬头问:“差额说明?”会场一片沉默,后勤部长支吾:“票证折算有波动。”李赤然只淡淡回应:“白纸黑字写清楚,别让后来人再跑这一趟。”
钱款到账那天,他先去了烈士陵园。陪同的年轻参谋听见他低声说:“咱们这代人,有的留在雪地,有的倒在跑道,活下来的人就该把账补齐。”语气平和,却让参谋心头一震。那一刻,待遇已超越个人得失,成为对战友们最朴素的交代。
此后两个月,他协助整理南空校史。有人好奇:“既然和袁司令有过不快,何必留下帮忙?”他笑答:“我没什么真本事,能做的就是把档案补全。”轻描淡写,却把公私边界分得清清楚楚。遗憾的是,他与袁彬始终只是点头之交,再无深谈。
1982年底,校史定稿。每位主要撰稿人获赠一本样书,内页夹着致谢名单。李赤然排在首位。有人问他感想,他答:“上纸,落档,以后谁追溯,就翻书。”对他而言,意义不在数字,而在确认——制度能经得住推敲,这是军队的底气。那句“平反了还不满足”,终究成为反面教材:若人情与制度不分,迟早要出问题。
后来,南空推行离退休干部档案专卷、待遇核对“三签字”制——财务章、政工章、司令章缺一不可。年轻军官们或许不知,这制度的源头,正是一位脾气倔、账算得极细的老政委。
初冬,他带着一本校史和盖章清单,返回西安。火车穿过渭河,他望着渐远的黄土塬,轻声自语:“事了,心稳。”暮色沉沉,这句话伴着车轮声散入夜色,只留下铁轨的悠长回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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